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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5月28日 星期一

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出國,趁著在德國的3個月

 


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出國,趁著在德國的3個月,我們買了一種歐洲境內的通行火車票EuroPass,走遍了德國周圍幾乎所有的國家。當時申根協定還沒有簽,到哪個國家都要申請簽證,並交一筆簽證費。公司的出國補助不高,我花了其中大約一半的錢,買了一個當時很稀罕的掌上攝像機記錄我的行程。每次出遊,我的錢僅僅夠買火車票的,這樣我只能和同行的朋友帶上麵包和水,然後露宿街頭。但我還是從吃飯的錢中省出幾十馬克買郵票,除了寫家信以外,每隔兩個星期就寄給張璐一封信,信紙正反兩面寫,一次就是4頁信紙,主要內容都是遊記。


當時,我的《周易》已經學得差不多了。就按照書上的要求先靜心,然後心裏想著與張璐的發展前途問題,再起卦。得到的結果和爻辭好得難以置信,以至於我又連續起了好幾次卦問這同一件事,每次得到的卦雖不同,但是推斷的結果都大同小異。


但凡人不做指望,也就沒有那麼多痛苦了。從那時起,我開始陷入日甚一日的相思中。然而跟我起卦的結果相反的是,等到我已經寄出了8封信時候,兩個月都過去了,我卻連她的一封回信也沒有收到。我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我寫錯了位址,或因我的信太重了而郵資不足,郵局根本就沒有給我投遞。


在我剛剛到達德國的時候,就曾經試圖給她的家裏打個電話,但是從來都沒有撥通過,後來我才知道,中國軍隊的住宅電話是不能接聽國際長途的。


那種對得到她音信的渴望一天比一天強烈,即使在午夜夢回,萬籟俱寂的時候,我也經常克制不住地思念這個清澈純淨的女孩,和她的一舉一動,淺笑輕顰。每天,從公司回來,總是懷著有些擔心的期待打開郵箱,希望看到她的信安安穩穩地躺在裏面,但是每天那裏都空空如也。


9月底的時候,慕尼克啤酒節開始了。啤酒節廣場上支起了幾十個啤酒屋,安裝了許多我聞所未聞的驚險刺激的娛樂設施。那些天,整個慕尼克的地鐵中到處都是喝得醉熏熏的德國人,幾個人一組,互相扶持著上下電梯,同時含混不清地唱著他們的民歌。整個德國好像都沉浸在歡樂之中。當時已是深秋天氣,枯黃的葉子一片片地散落一地,我經常一個人站在Isar河邊,看著落日的餘暉一點點在天邊消失怠盡。


西風又起凋碧樹


幾番寒霜苦雨


春光歸盡無覓處


殘花隨水去


敗葉回風舞


 


夢裏逢君千百度


淺笑輕顰幾許


燕子回時托錦書


斷鴻聲漸遠


望盡斜陽暮


我將填完的這首《臨江仙》寫在了一張明信片上,卻一直沒有勇氣寄給她。


在我臨回國之前,我終於收到了她的一封短短的回信,她幾乎隻字未提這三個月來的經歷,但是她說她現在每天晚上都在朝陽劇場向來看雜技表演的老外兜售中國傳統服裝和工藝品。


 


 


第二章


 


10月中旬的時候,我回到北京,將因為沒錢而一直留了三個月的頭髮剪掉,然後睡了一天。晚上的時候,天下起了小雨,我打了輛出租直奔朝陽劇場。我想,也許我應該找機會把我的想法向她挑明瞭。


我在劇場的門口就看到了站在大廳裏的張璐。她穿著她們的工作服,一件紅色的旗袍,更顯得體態婀娜,盈盈如畫。她正忙著向老外介紹一件工藝品,沒有注意到我。我走到她背後,指著一件玉如意問她,小姐,這個怎麼賣?


她回過身來,看見我吃了一驚,笑著問你怎麼來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笑了笑說,今天早上剛回來,給你們家裏打電話,沒人接。我就過來看看。你先忙你的,我四處轉轉。


張璐又轉身和那個老外說話。我看著她的背影,忽然覺得心中舒泰而踏實。


那個老外一走,張璐就開始收拾東西。


下班啦,我問她。


差不多了。演出一散場,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換衣服。


我和她打了輛面的去她家,路上問她什麼時候開始到朝陽劇場打工的。


一個多月了,她說,這個工作不錯,掙錢不算多,但是可以練練外語。


我看到她好像有些瘦了,就想問問她是不是工作太累,如果缺錢的話我可以借給她,但是我知道她很好強,終於沒有問出口。


一到她家,她就鑽進廚房,一會兒就搞了點吃的,請我和她一起吃。


不吃了。我現在胃裏的時差也沒倒過來,還飽著呢。我說。


我給她看我那個貼了8國簽證的護照,跟她說一些歐洲之行的見聞和感受,還讓她看了一段我在啤酒節時攝製的錄影帶。她是一個對什麼新鮮事物都感到好奇的女孩兒,看得津津有味。


我們又恢復了從前默契的關係,回國後的一個月裏,我幾乎每天都給她打電話或找她出去玩兒,但是我一直沒有敢問她為什麼一開始的兩個月一直沒給我回信。


 


剛剛回國不久,英國經理就決定安排我們到工程實施現場去進行一些實習。李傑被派到了內蒙古的集寧。他打電話來說,他工作不忙,經常週末的時候出去騎馬,吃烤全羊,甚是逍遙自在。


有一天是星期五,經理把我也叫去說,準備一過了週末就派我到寧波下屬的一個縣實習,讓我趕緊聯繫機票和旅館。我問了一下那邊的情況,大約要過了新年才能再回北京。我想我不能再等了。


星期六的早上,我打電話給張璐,約她出來。她聽上去聲音懶懶的,問我有什麼事。我說沒什麼,星期一要出差,過了年才能回來,所以想見見你。她在電話那邊沒說話,我問她上次我去德國的時候,一直和你聯繫不上,這回又要出差,也不知道那邊電話好不好打。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麼,說:電話不好打,寫信也行啊。她停頓了一下,說:上次一直沒給你回信,是因為你去德國的時候,董浩正好放暑假回國。他都兩年多沒音信了,這次回來事先也沒告訴我,倒讓我驚喜了一下。我陪他到上海和浙江那邊轉了半個多月。我發現雖然兩年多沒見了,但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會找到當時在一起的感覺……


她後面說的話,幾乎剛從我的左耳朵進去,就從右耳朵出去了。她一直在講他們江南之行的經歷,等到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聽她說其實,他一走,我在這邊確實挺孤獨的,不過他在那邊更不容易。我現在打工攢的錢也差不多了,想就這兩天給他買條羊絨的圍巾寄過去,冬天快到了。


我定了定神,用玩笑的語氣說:聽你說話就透著你懂事,你讓我想起一句歌詞你有一雙溫柔的眼睛,你有善解人意的心靈’”她在電話那邊笑了起來。我說:既然你沒空,那就算了,我也得開始整理行李了。


我花了一上午的時間,把所有與張璐有關的東西都找出來,連同以前一起出去玩兒的時候照的照片,以及我每次去她家時在那個軍隊大院門口登記的來訪登記表。我把這些東西放進一個特大號的牛皮紙口袋裏,最後用釘書機將封口處訂得嚴嚴實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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