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評論（283）：空手套白狼

 

獨立評論（283）：空手套白狼

伍凡：各位觀眾好，現在是獨立評論時間，在中國有很多賺錢的機會，也有很多人暴富。有些錢是合法的，有些錢是不合法的。也有些錢是合法但不合理的。今天我們就講一個如何在中國大陸合法的暴富的手段。

草庵：全球經濟中，中國大陸是最奇怪的地方，一方面經濟全面開飯，但另一方面法制極不健全，所以就有很多全球沒有的賺錢便利之道，說白了是政策空檔很多，很容易空手套白狼。全球大宗商品價格在2008年登上歷史最高點之後，終於走到盡頭，進入下調通道。現行中國外貿體制的一項損漏是，在價格上漲通道下，大宗商品的進口最容易獲得銀行開具的信用證。在信用證到期支付之前，只要大宗商品到岸，迅速脫手，就實際上形成一大筆信用證貸款，是為外貿套現。外貿套現繼續快進快出資本市場和地下金融進行套利。2007年6月以3億元代價買下中國最大的棕櫚油進口商天津中盛的寧波商人王偉，曾經是外貿套現套利套匯的高手看上去

伍凡：中國有些事情只能用匪夷所思來解釋。來自海關最新公佈的統計，7月份中國進口鋅31,369噸，同比增長90.20%。市場預計6、7、8三個月加起來中國鋅的淨進口量超過6萬噸，與此同時，國內27家鉛鋅礦山和冶煉企業曾在上海聯合宣佈，鉛鋅冶煉企業將利用7-9月的消費淡季聯合減產10%左右。進入8月以後，滬鋅一度跌至1346 5元/噸的**價位，15000元/噸的市場「底線」被無情打破，相比兩年前35900元/噸的高位，國內鋅價已經縮水6成以上。上海期貨市場庫存也達到了72000多噸，如果加上冶煉廠自身的庫存儲備，國內整體庫存估計超過30萬噸。

草庵：一 方面是市場價格連續暴跌，庫存激升，另一方面是貿易商仍在做看上去虧本的買賣：進口鋅越多，虧越多。根據實達期貨提供的數據，考慮到17%的增值稅、3% 的進口關稅、碼頭費、海運費、陸路運輸費、倉促費、開證費等，目前現貨鋅的進口成本要高於國內鋅價數百元，進口鋅鐵定是要虧本的。還不僅於此。進口商還會選擇以低價迅速出手。

伍凡：同樣的事情也出現在剛剛起步發展不久的PTA行業中。自從2007年下半年以來，利用PTA套現的 外貿企業數量激增，導致國內PTA現貨價格猛跌，與此同時，由於原材料（主要是石油）價格上漲，國內PTA產業出現了售價與成本倒掛的怪狀，導致整個產業 陷入蕭條，浙江許多PTA廠商紛紛停產保價。

草庵：其實，這些產品如此反常有由於他有著融資的作用，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商品交易。是有人利用中國的政策漏洞空手套白狼。國內用於融資套現的主要品種有銅、鋅、PTA、糧油等，其主要特點是國內外市場價格對接、市場化程度高、通常有期貨交易且國內有一定需求基礎。套現企業通常會根據各品種的市場價格選擇在這幾個品種中來回互換。
伍凡：此前，江西銅業（600362）曾經發佈過一份報告，認為今年上半年我國進口的銅當中，只有60%用於實際消費，其它40%都是用於融資套現。根據海關總署公佈的數據顯示，1~5月國內進口銅91087噸，同比增加40.38%，其中5月進口銅11708噸，同比增加38.69%。6月，中國精煉銅的進口同比下跌了29.62％，與5月份相比，銅進口虧損比率呈下降趨勢，表明進口銅進行融資成本有減少的趨勢。
傳統上，利用信用證融資的最佳工具是進口銅，這是因為銅單價較大，通常是鋅價的四倍，且和國際市場聯繫最緊密。

草庵：只要我們算一筆帳就能清楚裡面的秘密，在8月初，每進口一噸銅貿易商大概要虧損3000多元，虧損比例高達5%。而在之前，進口銅虧損的額度更大，最高甚至達到7000多元，虧損比例達10%。如果國內銅現貨價格下降的特別多，就會導致進口銅的虧損較大，利用銅來融資的行為就會自動中止，轉而利用鋅等品種來融資。銅進口開始有利可圖，說明原本利用銅來融資的群體轉向其它品種套利。
合理的信用證套現工具，通常必須國內外市場價格接軌，價格同向變動，有利於控制風險：且有期貨交易，利於套期保值，鎖定損益；同時此類商品價格需波動較大，利於貨幣炒作。相比之下，很少有人會想到用鋁這樣的工具來做融資套現，作為鋁生產大國，中國是鋁的純出口國，很難大量進口，國內價格也很難被操縱。
另外，國內對許多商品實行了價格管制（例如石油），導致利用此類商品融資的可能性也不大。此外，利用信用證融資的商品通常還需要具有國內外產品質量相差不大，國內外產品標準一致，保質期較長，容易運輸等特點。

伍凡：所以，綜合看來，適合套現的品種就在銅、鋅、PTA、糧油等少數幾個品種之間。對於融資者來說，通常也需要考慮綜合的融資成本。因此，在幾種融資工具之間進行反覆轉換是目前比較常見的操作手法。

草庵：目前國內利用信用證融資的各類操作手法已經相當複雜，且形式多樣，極易誘發相關詐騙。通常的手法如下：貿易商一般在倫敦交易所用混合定單買了一噸銅，同一時間在上海交易所做套期保值，鎖定銅的差價，這樣價格風險就可以規避。銅從產地啟運，從下訂單、訂購到運到中國上岸一般在一個月後上岸。通常都是一個月之內，等於他在國內拿到銅的現貨。銅的現貨和期貨是高速流動性的市場，他可以迅速把銅拋售出去，回收貨款。與此同時，貿易商都會從銀行開180天、六個月的信用證，剩下五個月的時間，這筆銅的貨款就等於是他獲得的融資。比如說一噸銅6萬元，他就等於拿到了一筆6萬元的融資，1000噸就是6000萬，等到180天期限將滿的時候，他拿人民幣兌換、購買美元。這六個月時間，美元兌人民幣匯率已經下跌了幾個百分點，這樣他只要用相對少的人民幣本金就可以兌換同樣多的美元，並及時償還開信用證的銀行。由於大部分公司國際貿易計價結算貨幣都用美元，而所開的信用證也是用美元，所以他裡面可以獲得一筆匯兌的收益。如果信用證再次期滿，再開一個信用證，這就成為長期的融資了。這 樣一個操作鏈條，在過去三年人民幣匯率持續上漲、國際貴金屬產品持續飆升的情況下，幾乎萬無一失：既可迅速套現（價格總在漲，套現就越容易）；又可套匯 （匯率生水）。而更重要的是，進入2006年之後，由於中國資產價格的全面飆升，尤其是股市的全面飄紅，讓這些短期套現資金有了極佳的遊走通道。

伍凡：進入2007年後，由於國家宏觀調控的進一步緊縮，江浙沿海的企業遇到新一輪的融資難問題。地下金融死灰復燃。外貿領域的套現由此變本加厲。在銀根緊縮的大背景下，和高利貸相比，利用信用證融資，不僅成本較低，而且法律風險很小，因而受到許多企業的追捧。

草庵：地下金融歷來是短期資金遊走的平台。就在多家銀行起訴王偉的同時，王偉也在寧波起訴他人不還錢。起訴涉及的金額也高達3000萬。但與此同時，王偉也把其譽和投資的帳冊被毀了。這家公司正式是其套現出來的錢流出去的主要平台。在銀根緊縮的大背景下，浙江的民間高利貸已經到了近乎瘋狂的地步。按照浙江當地媒體的報道，杭州最新的民間借貸行情為日息2.5—4‰，這就是說，每借貸 1000萬，借款人每天需支付2.5—4萬元的利息，月利率則高達7.5%—12%，如到期未能還款，逾期部分通常還會按日息0.5%計收罰息。

伍凡：截至7月末，各類非金融性公司存款餘額同比減少了55億元，繼今年1月份以來再次出現負增長。由於企業融資困難，部分企業不得不從銀行結算賬戶中提取資金應對日常運營所需。而在各類企業中，中小企業又對資金緊張感受最為強烈。根據目前公佈的王偉通過天津中盛和其下其他公司的操作，總共套現了4億美元，如果按套現 5%的利潤計算，就是2000萬美金，將近1.4億元的收入。

草庵：這是王偉目前還未充分揭露的操作。實際上在銅和鋅等有色金屬領域，預測市場的價格走動也一樣是參照國家信貸鬆緊的程度，這已經成為業界的本能。按照往年的規律，如果民間拆借利率下降的話，融資套現的餘地就會小很多，銅和鋅的進口量就會大幅減少。。

伍凡：也就是說，只要有可能，許多企業不惜鋌而走險，冒著極大的風險去嘗試各種融資手段，所以，今年對鋅和PTA等並不緊缺的商品的進口達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公開的資料透露說，僅在PTA一個行業裡，一年套現出來的資金就可能達到300億人民幣之多。

草庵：對於信用證融資各方來說，這都是一個並不輕鬆的賭局，如果企業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對於外貿公司、銀行來說，都存在極大的風險隱患。目前信用證融資橫行的現狀，除了銀根緊縮，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有些銀行為了爭取一些業務把關不嚴，發放信用證額度過多。按照銀行有關規定，信用證交易必須符合單單相符的原則。但比較常見的情形是，許多銀行會對一些老客戶會放鬆警惕，放鬆對單據審批的核實，從銀行的角度來說，對信用證的管理通常非常嚴格，對於一些中小貿易商來說，第一次去開信用證通常非常困難。而額度較大的信用證，通常都只會開給資質良好的大型外貿公司。

伍凡：對於國有大型外貿公司來說，為中小企業代理進口貨物幾乎成為了行業潛規則，許多外貿公司以此為生，加收數額不等的代理費用。近年來，由於銀行對大型貿易商授信額度過大，導致許多大型貿易商會選擇代理業務。對於小公司來說，選擇和大型貿易商合作的另一個好處是，可以減免一定的保證金。對於信用風險較大的中小公司來說，在向銀行開立信用證時通常必須交全額保證金。但資質良好的大型貿易公司可以減免甚至全免保證金。

草庵：在 代理盛行的情況下，國有大型貿易公司通常將銀行本來承擔的風險承擔下來。大型貿易公司需要承擔起銀行本來應該做的審查對方信用資質的職能。在這種情況下，爆發信用證詐騙的概率就相當高了，尤其是大型外貿公司內部人員和其它公司發生內幕交易的情況下，監管難度就很高。最近在外貿界引起軒然大波的中盛糧油事件便是中小貿易公司詐騙眾多國有大型貿易商的典型案例。

伍凡：對 於銀行來說，向資質良好的外貿公司發放較多的信用證額度似乎是一筆風險較低的划算買賣。但這並不代表銀行可以高枕無憂。如果一家大型外貿公司代理的貨物過多，導致資金練斷裂，後果將會非常嚴重。一旦一家大型外貿公司破產，銀行將會「血本無歸」，因為通常外貿公司的固定資產都很少，銀行追討的難度很大。濟南輕騎老總張家嶺信用證詐騙案，就是一個很典型的負面教材。各家銀行總計在此案中損失7.9億元。

草庵：中國發財容易，這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但發財容易都是靠騙進行的這就有問題了。但更大的問題是中國政府對此毫無知覺，既看不見漏洞，又不想去堵塞漏洞，這就是更大的問題了。所以，看似中國經濟增長的很快，其實裡面的黑洞很多。今天我們講的賺錢之道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今天的時間到了，謝謝各位觀眾的收看，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