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評論(135): 中國的財政窟窿到底有多大？

 

獨立評論(135): 中國的財政窟窿到底有多大？

　　伍凡：各位觀眾好，現在是獨立評論時間，目前已經是2007年了，中國各項經濟
數據基本上已經出來了，中共宣稱經濟仍在高速增長，今天我們就再次談一談這個問題。

　　草庵：的確，經濟高速增長可以讓跨國壟斷資本迅速開疆拓土，讓官僚壟斷資本因
此毫不費力的收取資源壟斷的全民稅，讓小資本發家致富，並同時讓千千萬萬在90年代
末曾經溫飽難顧的底層人民暫時穩當的當上了奴隸，中國出現了90年代後期以來，社會
矛盾暫時和緩的罕見局面。這種氛圍中，「和諧社會」挾裹著一片附和聲粉墨登場，似
乎要成為調和「改革開放」三十年積累起來的各種巨大矛盾的包治百病的良藥！

　　伍凡：對於那些在主人面前曾不被待見而心生怨懟的人來說，「和諧社會」讓一切
恩怨都已不重要，現在，在英明的新主人面前，重要的是如何更好出謀劃策，協助主人
當家理財、消除隱患；對於那些曾經風光一時的全盤西化的自由主義者來說，當中外壟
斷資本在吵吵嚷嚷中相互補台和配合時，雖然自己利用價值大大減小了，但他們依然不
敢對外面的老主子心有不滿——實際上，現在的中國已經沒有他們甚麼事了；形形色色
的保守主義者紛紛高調登場，為已經坐好了天下的主子們用道德文章開 路，幻想著自己
也是那精英中的一員。

　　草庵：但是，他們的所有想像都只是幻影，而和諧也只是幻象，「中國崛起」是這
幻象中的泡影——隱藏在經濟巨大增長背後的，是中國經濟巨大的窟窿。這一窟窿像一
個不斷膨脹的氣球隱藏在中國經濟之中，將中國經濟不斷撐大，終於人們似乎忘記增長
的動力到底是甚麼？

　　伍凡：80 年代後，在改革的吆喝聲中，官僚資產階級一手抓貪污受賄，一手抓以
權謀私，大力與自己搖身而成的權貴商人們親密合作，通過搞垮國企和掏空銀行，通過
房改、養老改和醫療改等不斷甩包袱的過程，以寅吃卯糧不斷擴大負債的辦法搞建設，
把毛時代幾億人三十年辛辛苦苦、省吃儉用積累起來的龐大財富轉為已有，留下了繁榮
背後三個無法掩飾的大窟窿：銀行壞帳、社保缺口和財政負債！

　　草庵：而氣球之所以沒有破滅的唯一原因，是借新補舊還能維持——而借新補舊還
能維持的唯一原因是，人們相信虛假的增長遊戲還能繼續，這個破車還能繼續走！但是
，現在，我們看看，這個破車到底能走多遠，權貴和資本近三十年來對國民財富的聯合
掠奪，甩給中國各級財政的大窟窿到底有多大？

　　伍凡：一、銀行等金融系統壞帳。據中國人民銀行研究局副局長焦瑾璞計算，1998
年，財政部發行2700億元特別國債，用來補充四家國有商業銀行資本金；同年治理金融
「三亂」，由中行給各省補貼資金，花了2000億元左右；海南發展銀行清算和包括處置
城市信用社的風險；從四大商業銀行剝離1.4萬億元不良資產；四大資產管理公司從央行
再貸款6700億元，「四家資產管理公司才收回來2000億元，借人民銀行6700億元，既沒
付息，也沒還本」；向中行、建行、工行注資600億美元；另外股改中核銷不良資產和免
稅超過1萬億元；給農村信用社兌付票據1700億元，又給農村信用社專項的補助200億元
，加上個別屬於政策性的補助，接近2000 億元。另外，這兩年處理了17個處於風險中的
證券公司，包括南方證券和銀河證券等。以上各項總計約人民幣5萬億元。

　　草庵：在這5萬億之中，還不包括沒有得到處理的目前不良資產最為龐大的農業銀行
，其總資產5萬億，貸款不良率約25％，不良資產約1.25萬億；也不包括中央匯金公司計
劃注資的光大銀行等股份制銀行，對光大可能的注資規模將達200億；還有未清理完畢的
城市商業銀行，其總資產2.4萬億、不良貸款率接近10％（實際可能更高），不良資產
2400億左右；還有農信社體系，她的總資產 3.6萬億、不良率約16％，不良資產約5700億
；保險業年底將超過2萬億的資產，其不良資產目前難以估計，而證券公司挪用客戶保證
金和理財資金 2004年已達2200億的潛在虧損的爛帳和虧損，中央政府已經付出600億，仍
不足以彌補，2005年這些爛帳還在繼續發展中。

　　伍凡：以上焦瑾璞並未列入而政府尚未處理的各項金融業爛帳，由於全部是以政府的
總信用來打底，同時又都是關係社會穩定的大國企，各級政府為他們的穩定需要支付的不
良資產處置的成本，至少還需要再付出1萬億以上。至此，整個金融系統需要政府支付的
穩定成本將在6萬億之上。除去其中已經支付600億美元是外匯儲備、2700億是國債，其餘
資金在基本上是以掛帳的方式存在，財政還待核銷。因此，實際上還有至少5萬億以上的窟窿等待補上。

　　草庵：考慮到中國房地產毫無疑問存在嚴重泡沫，而中國經濟在宏觀調控下不可避免
並且實際上正在下滑對於房地產的後果，根據北師大鐘偉計算，對3.51萬億房地產貸款而
言，目前，如果12個月內房價下跌30％，那麼房地產領域的不良貸款可能激升到1.02萬億的水平。

　　伍凡：由於中國銀行業，包括人民幣業務已開放，主要大銀行均已境外上市，為了維
護中國金融穩定，防止金融危機，房地產的壞帳最終還必須中國政府兜底。依照以往政府
接收銀行不良貸款的經驗，政府需要以壞帳帳面價格的至少5—10成來購買壞帳，如此，
則僅房地產下滑政府還需支付約5000億—1萬億來維持金融穩定。

　　草庵：如果考慮到房地產作為國民經濟絕對的支柱，其下滑對整個國民經濟的災難
性影響，則房地產下滑在房地產行業之外，將產生絕對大於房地產本身直接導致的銀行
不良貸款規模，估算為1.5萬億。而中國政府處理這1.5萬億需要付出的代價將在7500萬
到1.5萬億人民幣。

　　伍凡：如此，未來兩三年內房地產下滑，需要政府為金融穩定支出的資金規模將在
1.25—2.5萬億的規模。這一規模取中值，並考慮到房地產目前還在膨脹之中，則未來
三四年內，未來幾年潛在的金融窟窿還將增加在2萬億左右。

　　草庵：以上分析加總，未來二三年內，中國政府應該要花在金融系統穩定上的資金
規模將在7萬億左右——當然，這些錢不是在銀行等金融業經營中因經營不善消失了，
而是通過經營不善，轉化為整個權貴資本集團成員的個人財富了！

　　伍凡：二、 社保缺口。由於毛時代老百姓的養老金被政府統一徵收用於國家建設
，因而中國國有資產的實物包括公共設施和工礦企業中，是包含了老百姓的養老金的。
於是，在養老金由國家統一支付改為由社會和個人統籌後，理應從原有國有資產中剝離
出當初凝結在國有資產中的職工養老金費用。但是，由於被瓜分的的國企在「轉制」中
沒有考慮這個養老費用，於是舊產生了他們甩給由公共財政來承擔的社保資金缺口。

　　草庵：根據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孫祁祥教授研究，對於養老保險需要解決的隱
性債務，根據不同的保障水平，學界的估計在2.8—12萬億之間。2004年，勞動和社會
保障部前部長鄭斯林透露，中國養老金缺口為2.5萬億。而《勞動和社會保障事業發展
第十一個五年規劃綱要草案》透露，「十五」末期，政府用個人養老帳戶資金支付統籌
帳戶現付養老金，而生產的對個人帳戶的資金挪用餘額為8000多億元。而且這一數字目
前以每年1000億以上在增長。綜合以上估計，中國政府在養老金方面的隱形債務，按照
各種預測中最悲觀和最樂觀的取中間偏下的水平，也就是以比較低的保障水平來計算，
估計中國政府的此項隱形負債為5萬億，如果需要在20年內，以平均速度支付，則2010年
前還需要籌集1萬億，如果隨著老人的死亡以每年等額遞減200億的速度支付，則可估算
 2010年前需要支付的資金為1.64萬億。

　　伍凡：三、 財政負債。中國政府財政已經產生的負債包括中央政、省、地、縣、
鄉村等不同級別政府的負債。按照全國人大批准的2006年預算，2006年底中央政府國債
餘額將達35568億。

　　草庵：根據溫鐵軍給全國人大的提案透露的國家有關部門的調查，1999年鄉村基層
債務總額大約在3000—6000億，負債最高的鄉鎮達到大約4000萬元，最高的村大約在500
萬元左右；到5年之後的2004年，鄉村基層債務總額已經上升到6000—10000億。由於
2004年以來各級地方政府借債建設的熱情加速增長，並考慮到時間已過兩年，目前鄉村
兩級地方政府的負債數字取10000億數字。對於省地縣三級財政的估計很難，原因是沒有
這方面的確實資料，包括研究推測數據。故此，只能進行近似推測。

　　伍凡：據國家統計局2000年的統計數據，我國現有2109 個縣級財政、4.6萬多個鄉
鎮財政，2000 年全國財政收入中中央占51%，省級10%，地市17%，縣鄉兩級只有20%多一
點。由於2005年中央政府收入占全國財政收入54.54％。由於最近若干年整個財政收入中
收入有向上走的趨勢，故此，目前將全國省級財政在全國財政收入中的比重確定為10％
、地級仍維持17.5％，則縣鄉下降到17.5％，而這17.5％之中縣鄉收入以各半計算。

　　草庵：如此，按照2006年前半年財政收入2萬億估算，2006年全國財政總收入4萬億
。如此，省級財政收入4000億，地級財政7000億，縣鄉財政收入各3500億。

　　2005年有關數據 GDP 一般預算財政收入 政府債務餘額

　　合肥 853 57.6 48.6

　　杭州 2918.61 155 80

　　鄭州 1650 136.1 180

　　長沙 1519 108.1 197

　　註：以上數據出自《南方週末》等報刊公開數據整理

　　伍凡：根據以上2005年數據加權平均，則省會城市的本級地方政府財政負債率平均
為110％。考慮到這些年各級政府還在迅速擴大的城市建設規模和政府投資，尤其是大
中城市，則在2006年底以地級單位為主的大中城市政府財政負債率可以擴大到120％以
上。如此，則可將地級財政負債推測為8000億。

　　草庵：由於教育支出已由縣市負責，加上地方建設、政府和事業單位運轉等方面
支出繁多，所以中國中西部縣級財政在各級財政中最為困難，而發達地區的縣級市和
縣城的建設規模與地省級單位一樣龐大，同時參考鄉村財政負債率為財政收入3倍，故
此將縣級財政的負債率確定為同級財政收入的2倍，即7000億人民幣的規模。

　　伍凡：省級財政負債率參照中央、地市和縣鄉財政的負債水平，均沒有低於本級財
政的1倍，故此推定省級財政的負債率為100％，則省級財政總共的負債水平為4000億。
根據以上中央以及各級地方政府的負債規模估計，中國的政府財政負債合計約6.5萬億。

　　草庵：中國整體性財政危機還遠嗎？以上對金融、社保和各級政府負債的分析表
明，到2006年底，中國政府為金融系統穩定的已有財政負擔為5萬億、各級財政的直接
間接負債6.5萬億，養老隱形 負債5萬億，合計16.5萬億，為2006年度財政收入的4倍，
接近2006年GDP 近20萬億人民幣的82.5％和2005年18萬億的全國GDP。

　　伍凡：如果考慮到未來幾年，也就是2010年前後中國經濟下滑後的金融系統大規
模壞帳所要求的金融救助資金需求2萬億左右，以及在經濟下滑中全國各地方政府、尤
其是中西部必然迅速增加的財政虧空，則整個中國政府的財政負擔將在19—20萬億左
右，也基本接近2006年中國全年的GDP和全國財政收入總額的5倍、中央政府財政收入的10倍。

　　草庵：進一步分析，這些資金需求中，金融系統穩定的資金在開放經濟和開放金
融的條件下，如果要維持局面基本穩定，在 2010年前7萬億需要全部支付；養老的隱
形負債不需要立即全部支付，如果按等額200億遞減的方式在20年那支付，則2010年前
此項開支為1.64萬億；由於目前的財政負債規模為6.5萬億，加之近年迅速的開發熱、
城市化和大建設，中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負債已經並還將迅速增加，現以較低水平估計
， 2010年前財政年平均負債餘額為7萬億規模，以5％年利息計算，每年利息負擔0.35
萬億，四年合計1.4萬億。

　　伍凡：如此，則2010年前，中國財政將為已有的窟窿累計需要付出10萬億，每年
2.5萬億。但是，考慮到此前每年中國政府都會從財政資金中補貼社保資金不足（不算
挪用個人帳戶資金，2004年此項支出1524.5億），而短期內社保方面的資金問題還可以
拖延至以後解決，因此，政府在社保方面的額外支出可以從前文估計的平均每年 4000
億縮減到每年2000億，則政府每年需要拿出的資金可以縮減到2.3萬億。

　　草庵：現在的問題是，中國政府財政是否能拿出這筆資金呢？如果能拿出，則金
融和社會穩定大體維持，不能，則金融社會穩定無法維持。由於2006年將達到4萬億的
全國財政收入基本上已經一板一眼，無法勻出資金，所以只能在財政之外再想辦法。
可想的辦法包括那些呢？

　　伍凡：第一，發行國債。由於中央政府國債目前規模已經達到中央財政收入的約
175％，地方普遍在100％以上，根據本文估計，整個政府的財政負債規模大概在財政
收入的160％，政府所有顯性和隱形負債合計的負債規模在全國GDP的約100％上下（國
家財政負債總額國際警戒線為GDP的60％）、目前財政收入的5倍左右。

　　草庵：因此，政府在經濟下滑、國內外對政府信心下降的情況下，為解決每年2.3
萬億的缺口而大發國債實際上可行性不大。即便勉力而行，也將造成沉重的財政負擔，
進一步陷於惡性循環。

　　伍凡：第二，利用外匯儲備。中國應付3個月進口需要2000億外匯、償付2000億外
匯，總計大概需要4000億美元外匯儲備，因而總計上萬億外匯儲備中可以移做他用的約
有6000億美元，合計約4.68萬億人民幣，考慮到迅速增加的外匯儲備，則可動用的外匯
儲備很快會達到5萬億。

　　草庵：但將外匯儲備用 於國內開支，實際效果跟央行增發基礎貨幣差別不大。由
於2005年中國的基礎貨幣2005年末餘額6.4萬億，增長率只有9％，基礎貨幣年增長只有
 6000億，相對於2.3萬億的資金需求，以外匯儲備大規模發行基礎貨幣，肯定會造成嚴
重的通貨膨脹。這樣的後果與通漲幾乎是一樣的，將是萬亂之源！

　　伍凡：第三，增發貨幣。增發貨幣和利用外匯儲備的效果是類似的，結果是嚴重通
漲。第四，向外國借款。大規模借款用於國內支付的效果和發行貨幣是類似的，也會增
加貨幣供應，同時還會給跨國金融資本控制中國提供更好的機會，降低貨幣政策自主能
力並加劇經濟振蕩。

　　草庵：第五，將銀行等戰略集團出售。由於這些超大集團國內無人有能力購買，所
以只能賣給國際金融集團。這基本等於經濟自殺吧，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大國敢於如此
處置。曾經這麼做的拉美，早陷於經濟社會動盪，已給左翼提供了很好的溫床。

　　伍凡：現在，結論是很明顯的了：在未來幾年，伴隨房地產泡沫破滅和經濟下滑，
將是嚴重的財政危機。嚴重財政危機將進一步削弱政府在嚴重失業中的社會穩定能力，
由此形成經濟下滑與社會不穩的惡性循環——這就是中國的前景。

　　草庵：崩潰已經是不可能避免的事情了。關鍵還在於中共是否認識到了這個問題的
嚴重性，是否原因改革，特別是政治改革。真正地想解決問題。今天的時間到了，我們
先談到這裡，謝謝各位觀眾的收看，再見。

　　伍凡：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