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凡:各位觀眾好,現在是獨立評論時間。最近,有兩篇文章引起了海內外的關注,一是美國著名軍事政治專家喬治•弗里德曼,今年在美國出版了續集《未來10年》 (The Next Decade),他在書中說美國繁榮將延續500年,而中國將面臨崩潰。同時,中國社科院專家蔡昉寫文章說中國將面臨〈失去的二十年〉,這兩位專家不約而同地一起唱衰中國,今天我們就談一談這個問題。
草庵:所謂的〈失去的二十年〉這個單詞來源於日本,說的是日本在經濟高峰之後二十年的經濟不振,蔡昉先生說中國未來可能不止是失去二十年,可能是失去三十年,這是國內體制內專家預測中國未來最悲觀的一篇文章,而美國專家弗里德曼則稱:「我對中國的評價是崩潰 (collapse),而不是崛起 (rise) 。中國做得很好,但同時面臨著諸多問題,其中最核心的問題是貧困。6億家庭日收入不到3美元。4.4億人口的收入不到6美元。13億人口中10億以上過著像非洲一樣的貧困生活,當然也有6000萬人年收入達2萬美元,但這些人口不到中國總人口的5%,這不是真正的中國。」
伍凡:弗里德曼說:「中國是沒有內需(internal economy)的國家。歐洲和美國不買中國產品就無法生存。所以中國就像外部世界的人質。不同階層之間瀰漫著緊張感。在經濟快速增長時,這些問題很容易處理。但今後不會再這麼輕鬆了。因為工資上漲,利潤減少。中國希望轉向高附加值產業,但將會面臨與美國、德國、日本、韓國等國家的競爭。」
草庵:不約而同的是,中國社科院人口所所長蔡昉先生也有類似相同的觀點。 2013年到2015年是蔡昉給出的這一人口變遷的更準確的時間點,隨著人口紅利的消失,中國的社會結構、企業乃至個人都將面臨嚴峻的挑戰。蔡昉甚至預言,如果不能及時處理好社會的變革,中國經濟將面臨失去的10年,甚至是20年、30年。蔡昉認為:中國現在處在怎樣的經濟發展階段,人口結構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是我們首先要思考的問題。首先是人口生育率的變化,用的指標叫總和生育率,總和生育率是一個婦女終身生育孩子的數。上世紀60年代中期的時候,中國的總和生育率還在6個左右,以後這個指標持續下降,上世紀90年代開始已經降到2.1,目前,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總和生育率只有1.4,而且已經多年在1.5以下。
伍凡:這種變化帶來的結果可想而知,當年生育高峰出生的人口逐漸變成合適的勞動力,提供了大規模勞動供給,同時儲蓄率比較高,給中國帶來了人口紅利。但是現在我們發現,這批勞動人口已經逐漸變成高齡勞動力,未來會接著變成老年人口,由於他們的生育率低,後繼無人,中國人口老齡化在加速,勞動人口的高齡化也會加劇,這就是中國在人口方面面臨的問題。
草庵:在這種人口趨勢之下,中國的經濟將面臨著巨大挑戰,包括勞動力供給等問題,我們和發達的、同等發展水平、以及比我們發展水平低的國家相比,表現出來的一個重要特徵可能會是未富先老。中國現在的老齡化比例大大超過國際水平,65歲以上人口比重是8.3,世界平均水平是7.5,但是中國的人均GDP僅僅是世界平均水平的47%,也就是說我們在比較低的經濟發展階段迎來了比較老的人口結構,因此我們把它定義為未富先老,以前充沛的勞動力供給會逐漸消失。
伍凡:目前中國經濟還在以兩位數的速度增長,依賴於廉價勞動力的時代一旦結束,中國經濟的出路又在哪裏? “十二五”期間的五年,普通勞動者工資上漲仍然會持續,而且會成為一個常態。之所以中國經濟還在高速增長,主要靠投資拉動,投資導致資本勞動比提高,但是政府主導的投資是不可持續的,如果不能維持投資,經濟增長的速度就會下降。到“十三五”時期經濟的潛在增長率會降到7%,就業增長則會是負貢獻,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也不會有明顯的起色,這是人口結構變化導致的對經濟潛在增長率的一個負面影響。
草庵:經濟增長理論經常提醒我們這一點。窮國和富國在全球化中獲益很多,中等收入的國家相對獲益比較少,這就是所謂中等收入陷阱。美國天天在抱怨說中國把他們製造業給消滅了,其實美國的製造業還是比中國強。中國處在一個舊的比較優勢逐漸失去,新的比較優勢還不能確立的中間狀態,這是比較尷尬的狀態。日本是一個最好的例子,日本是高收入陷阱。因為日本是在上世紀90年代以後,人口紅利才逐漸消失的,但是那時候日本人均GDP已經有兩萬多美元。隨著經濟的停滯,政府的干預越來越多,因為政府怕企業經營不下去,怕那些產業衰落。於是政府給企業大量的補貼,導致該滅亡的產業、企業不死,最後日本殭屍企業盛行,因此整個經濟也是沒有效率的,而其他相應指標比如全要素勞動生產率等也全部表現不好,因此日本經濟經歷了所謂〈失去的十年〉,這就是日本的教訓。
伍凡:說到中等收入陷阱這一問題時,必然讓人聯想到拉美國家,歷史上最有名的通貨膨脹都發生在拉美,甚至高達5000%、8000%,這樣的通貨膨脹是非常可怕的。世界上最高的反映收入差距的基尼係數也發生在拉美,達到0.6、0.7。中等收入很好。但是沒有一個國家能夠在中等收入的水平持續 “幸福地” 待著,這是一個經濟規律。真正窮的國家,可以有幸福感。發達國家、福利國家也可以有幸福感。中等收入的國家是沒有幸福感的。比如對巴西的中等收入者而言,白天開著豪華車,晚上有一個安全的環境停車就是一個最大的幸福。墨西哥也類似,一些研究人員在墨西哥因為治安的混亂已經不敢進村。中等收入陷阱帶來的必然結果就是社會的混亂。
草庵:勞動密集型產業為中國的東南沿海帶來了經濟的快速發展,中國的製造業如果失去了人口優勢,未來就必須要進行轉型。以前日本也生產服裝,是世界低端製造業國家。上世紀60年代迎來了日本的劉易斯轉折點,上世紀90年代日本人口紅利也消失了。於是日本開始產業升級,將主要產業轉型到重化工業,又轉到電子產品,之後轉移到高端製造業、IT業,把原來勞動密集型產業丟給了亞洲四小龍。隨後亞洲四小龍同樣將低端製造業轉移到中國沿海地區,東亞國家之間形成了一個轉移的梯度,這就是所謂的經濟學上的雁陣模型。中國轉型就必須要向西部發展。沿海地區成本逐步提高,中西部地區卻還處於工業化不足的階段。中西部地區發展工業化完全可以從勞動密集型產業開始。
伍凡:但是,改善中西部地區的投資環境十分重要。政策選擇要吸取歷史教訓,應推動這些地區的體制改革,而不是單純加大投資和給予補貼,避免中西部地區過度依賴資本的投入,而非自身的比較優勢。此外,目前投資過度集中於資本密集型產業,中西部地區已經出現偏離比較優勢的傾向,值得警惕。謝謝您的收看,下次節目再見。
草庵: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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