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陽間

 

重返陽間
 
管事人未說什麼，從桌上拿起一個大帳簿，看了看葛老爺子，忙說：「你們抓錯了，他還有10年才到壽呢，快快送回去！」……

文／明慧

1953年2月底，我們鎮裡有一個葛老爺子突然辭世。

老人雖說已是78歲高齡，但從未有過大病，飲食起居一切都很正常。過世那天，老人吃罷早飯，到院子裡曬太陽。不多時聽到老人劇烈咳嗽，兒媳急從屋內跑去攙扶老人，只見老人雙目上視，喘不上氣來，只是蹬腿。左鄰右舍趕不及幫忙，老人已經氣斷身亡。

棺內傳出敲打聲

停屍三天後發喪，由一姓周的人主持統籌。棺材停放在正屋中，由32人抬的玻璃花罩放在大門外，周主持告知眾人：先是他主持喪事儀式，然後手拍棺頭大喊一聲「走」，摔老盆，然後家人放聲大哭，再喊第二聲「起」時，眾人齊抬棺材向大門外走。

一切準備就緒，周主持念完悼詞後，示意馬上發喪。他剛想抬手拍棺頭喊聲「走」，後面有幾人一不留神，把棺材摔在了下面的方凳上。周主持很惱火，待他再次舉起右手準備重拍一下棺頭，似乎在聽什麼，耳貼在棺材外聽了一會兒，頭上開始冒汗。人稱「周大膽」的他，驚恐的手指棺材對眾人說：「裡邊有聲音。」

眾人都嚇壞了，周大膽定了一下神，仔細又聽聽，發現裡面的前、後、左、右都有人在敲。他想：剛過中午時分發喪，也不應該有鬼出現，莫非人沒死？急找來木匠，開始鋸棺。

喪事頓時變喜事

打開棺蓋，出現了驚人的一幕：葛老爺子慢慢從棺材中站了起來，這時已是滿頭大汗，邊喊著兒子的名字，邊罵道：「你這混蛋小子，怎麼把我放到黑屋裡！」周大膽和周圍所有人都嚇壞了。

葛老爺子呼吸新鮮空氣後醒了神，看到家人都穿著孝服，自己身上也穿上了送終的壽衣，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大家都把他當死人了！隨之喊起來：「我這不是還活著嗎？」

周大膽上前掐葛老爺子的腮幫子，捏手臂，葛老爺子疼得嚎叫。周又指著親朋和家人讓葛老辨認，都回答無誤。而家中的大花狗則高興得一邊搖尾巴一邊圍著葛老爺子轉。最後周大膽確認葛老爺子的確未死，眾人撤掉喪具，掛紅對聯，點紅燭，擺宴慶賀。

錯送陰間又送回

葛老爺子講起了他三天來的經歷：那日吃過早飯，到院中曬太陽，身上暖融融的，想打瞌睡，打哈欠剛一張口，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個黑球，正好從口裡進到咽喉，剎時憋悶欲死，這時看到兒媳從屋裡跑出來，就昏死過去。

突然間，葛老爺子看到兩個人不人、鬼不鬼的，長相非常醜陋的人過來用繩子捆住他的手腳，一邊一個架起他的胳膊就走。出了院門，即到了一些個從未去過的地方，上山坡、過村莊、又過河，忽上忽下，好不容易到了一個古代建築的大殿上。一個管事的人坐在中間的太師椅上，前面放著大條桌。

這兩個架著他來的人把他扔到地上，走過去對那個人說：「又來一個。」管事人未說什麼，從桌上拿起一個大帳簿，看了看葛老爺子，忙說：「你們抓錯了，他還有10年才到壽呢，快快送回去！」那兩個人鬼不像的人忙給葛老解了繩子，拉扯他飛快往外跑。

待送到院門內後，擁到屋內，頃刻間不見了那二人，葛老爺子還是喘不上氣來，正難受時，感到渾身震動了一下，後背被撞擊，吐出那個黑球。慢慢醒來，漆黑不見五指，東摸西摸，地處狹小，呼人不應，忙著到處敲打，葛老爺子正在著急的渾身出汗時，聽到了外面鋸木頭的聲音……

葛老爺子死而復活的消息，像刮旋風一樣傳遍了十里八鄉。人們紛紛想去看個究竟。葛家成了熱鬧的集市。葛老爺子索性天天坐在大門外，與大家攀談，他謝蒼天，謝祖上有德。

大饑荒中遭餓死

事情沒過多久，開始了令人膽寒的「三反」運動。葛家門外貼著告示：破除封建迷信，防止有人散布消極理論破壞鎮反運動。人們敢怒不敢言，但心裡都非常明白：葛家的事確是實事。

我最後一次見到葛老爺子，是在1961年深秋季節的一天傍晚，正是人為的大饑荒年代。那時葛老爺子餓得皮包骨，無力的坐在院門外，不幾天，葛老爺子便真的與世長辭了。葛老爺子沒有死於疾病，也沒讓小鬼捆走，卻在大饑荒中餓死，令人嘆哉！嘆哉！